跟随上海牌到长城

今年是中美建交30周年。

说起中美关系，人们自然想到1972年打开中美关系大门的尼克松中国之旅。

为促成中美建交，1972年1月，美国黑格将军派出第二支先遣队，为尼克松铺路，中国政府为此安排了一批上海牌轿车作为接待车辆。为保证车队平安无事，当时身为上海拖拉机汽车公司（上汽集团前身）工程师的张亮作为技术保障人员被派往北京。其间，他尾随车队与美国人一起登上长城，并偷偷拍下了一组珍贵的照片。

37年过去了，张亮已是74岁的老翁。定居加拿大的他，时刻关注着祖国的变化。近日，张亮为本报寄来精心保存多年、纸色已经泛黄的照片，并为我们讲述了一段中美建交前的轶事……

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难看到美国人，但在37年前的中国，若有一个外国人在上海马路上行走，定会引起大量市民好奇地围观。而就在1972年1月，有一大批美国人，有的甚至穿着解放军的厚厚的黄色棉大衣，戴着配套的棉帽，脖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摄影器材，在北京八达岭长城上游览，自由自在地摄影，这令人费解，极为罕见。

这是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前的第二批先遣队，由黑格将军统领的新闻、通讯、广播、交通领域的技术专家组成。

按当时的惯例，任何外国政府代表团访华，一定要坐国产轿车，尼克松总统也不能例外。车队的主车铁定是红旗牌轿车，随车也别无选择，一定是一队上海牌轿车，这是体现自力更生的象征。

那时，上海牌轿车的安全性能无法和国外车辆相提并论，我们自己驾车外出都习惯带上几件修理工具，以防万一。谁能保证在接待美国代表队时不出问题？

当第一批美国先遣队到达北京时，天气寒冷，两位女士从恒温情况良好的专机落地后坐进上海牌轿车，顿时感到车厢温度太低无法适应，第二天没有开始工作就感冒了。周总理亲自过问了这件事，要求上海汽车厂限时改进暖气设施。于是工厂日夜奋战，加大了散热水箱，改进了热风系统……

为保证在接待第二批先遣队时平安无事，我作为上海汽车公司的技术人员被派往北京，尾随车队与美国人一起登上了长城。当时长城早已对外封闭，少许的“游客”都是工作人员。“游客”必须遵守外事纪律，不允许主动与美国人讲话、握手，更不允许与美国人合影留念，但没有明确规定“游客”不能照相。我为了工作方便，随身带了相机，小心翼翼、慌慌张张地远距离“偷拍”了几张照片，珍藏在相册中，多年后都不敢拿出来给人看。我用的是一种没有自动对焦、测光、停片功能的上海海鸥4B型相机，清晰度当然不是很理想。

那个年代，我仅仅在上海图书馆的“内部期刊”上看到凯迪拉克汽车的照片，厂内一位对外形设计有兴趣的工程师，私自从期刊上剪下一张照片，差一点被送劳动教养。37年过去了，祖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谁能想到，现在中国的马路上，随处可见美系车，也常常能见到凯迪拉克的身影。我更没有想到，这些发黄的老照片竟成了中美关系发展的历史见证。

作者自介：

我的一生几乎都在上海拖拉机汽车公司度过。1958年开始，参加了国产Jeep、三轮卡车、四轮卡车、凤凰牌轿车的试制。当时我是团干部，与几位共青团员负责总装配第一辆凤凰牌轿车（改名“上海”牌轿车后开始批量生产，最后的改型车为SH771）。在道路试验时，因钢圈制造品质问题，试验车辆360度翻入河中，遭遇没顶之灾，幸好连我在内的6位试验人员大难不死。但在SH770避弹车试制任务中，大难临头，在一次事故中，我丧失了右眼的视力，不宜再在工厂工作，遂调到公司研究室，成为第一批进入技术引进办公室工作的工程师，较早沐浴了改革开放的曙光。